有愛才會有平等  ●張 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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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年的父親節都會有批量父愛如山的文章集體亮相,寫得也都感天動地。

我思來想去愛這個東西還真是裝不出來演不出來的,比如有重男輕女思想的父權主義者,對兒子的愛和對女兒的忽視就相當涇渭分明。

主編:潘耀明

執行編輯:張志豪


我和美髮養護師阿彩聊天,她家三個小孩一男兩女,她說她爸把錢、房子什麼的全都給了兒子,她們從小就是這種生存狀態也就算了,都覺得正常。但是父母年紀大了現在經常生病、缺這少那總之是有許多必須辛苦去處理的事就全部找她和她妹,外孫女也是呼來喝去隨意使用,理由也很「直男」:我不能累着我的兒子和孫子,不能煩住他們。

就是女兒分不到一分錢但是要負責受累。

這還真是刷新了我的認知:不是誰受益誰負責給父母養老嗎?原來不是。

這讓我想起年輕的時候有個同學,也是為父親生病的事情忙到飛起,應該對家庭的貢獻也最大,但她偶然看到父親留下的遺囑,她一分錢也沒分到。

有些爺爺過年給孫輩派紅包,孫女只有五元錢,這是我們給保安都不敢包的數字。但這就是女孩子的價值。

我以前不太理解女權主義,覺得會不會有點偏激,然而時至今日才發現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已經形成了我們的基因。男女平等的口號喊了這麼多年,口號當然是產生不了愛的,所以不是有了平等才有愛,而是有了愛才有平等。

並且這使得女性的自我認知低入塵埃,我們見過很多事業成功的女性,只要單身、失婚就一切歸零,通常都是女性認為她們還是失敗者。

作為一個文字工作者我發現寫愛是困難的,為什麼呢?因為現實中的愛已經太少太少了。儘管雞湯文裏好像愛很氾濫,有些文字也的確讓人熱淚盈眶,但其實都是經過美顏和修圖的。現實生活中的愛基本上慘不忍睹。

女詩人也只堅持了兩個月,就以家暴收場。

相比起韓劇中的愛,現實中的愛當然都不完美,就被我們鄙視為搭夥過日子或者瓜菜代什麼的,然而平凡中若沒有愛,我們是怎麼堅持到今天的呢?以至於愛有點像鬼,誰都知道有但是誰也沒見過。生活中有多少男性或者父權者是懂得愛的呢?很多女性甚至都沒有得到過半點關心就不要奢談愛了。他們對兒子孫子的好也只是在完成一個天經地義的概念,真正懂愛的人就會想到女兒的感受。

這不是怎麼分配財產的事,這關乎於愛。

如果你沒有,就是一個赤貧的人。而有愛才可能有平等。

(作者為廣州市作家協會主席。)


「深圳落葉」  ●胡洪俠

我在「夜書房」公號寫《「深圳落葉」》已經寫了四十多天,而故事還沒有完結跡象,反而開出了更多的話題空間。容納故事的空間不同,故事的形狀就不同,故事的內容因此有了差異乃至變異。

我以公號連載的形式,嘗試講述深圳《商報》老同事吳萬平的故事,並以他為視角人物,講述《還軒詞》的故事、女詞人丁寧的故事,以及自那個時代順流而下的出版故事、閱讀故事與文人交遊故事。

《「深圳落葉」》講述的其實也是一個深圳移民的故事。老寶安縣人口不過三十萬人,搖身一變成為中國第一個經濟特區之後,短短四十幾年,城市面積並未擴大多少,而這片土地上的人口,已然暴漲到約二千五百萬人。現在想偶遇一個老寶安縣人並不容易,深圳,早已是一座移民之城。

所以我說,深圳是一顆速生猛長的大樹,但是這棵大樹和它的葉子的關係有點異乎常理。絕大部分深圳人,並非是「深圳」這顆樹上的「原生葉子」。他們從各地飄飛到深圳,在大樹枝枝叉叉間找到自己的位置。他們飛來時已經是成熟的樹葉,自帶營養、形狀與顏色。他們不僅在深圳這顆大樹上汲取營養,他們也給深圳輸入自帶的養份。樹幹、樹枝與樹葉就這樣互相澆灌,共同長成,深圳因此雜花生樹,群鳥翔集,變幻多端:樹葉未必永遠是葉,或會忽而變花,忽而為鳥,忽而成枝,忽而結果……

然而,樹葉總有落葉時,移民也是會老的,他們會退休,會離去,會消失。二○二二年九月,我偶爾得知,上世紀八十年代曾在安徽主持校釋、促成首次正式出版丁寧《還軒詞》的老同事吳萬平,四年前已經去世。我大為驚訝,首先驚悉他雖已退休,但享年不過六十六歲,以如今的預期壽命水平觀之,當屬英年早逝。更為吃驚的是,我和他因丁寧《還軒詞》締結書緣,一度交往頻密,喝酒聊天,十分暢快,可是他去世已經四年,我竟然才得知消息。

我忽然想到「深圳落葉」這一意象。這既是可以用來象徵吳萬平等等已經離世的深圳移民共同的符號,也是我等行將退休的「六十後」遲早將臨的命運。「從綠葉到落葉」的流動、遷徙故事,應該有人講述。我正在嘗試,希望通過一片「落葉」,能有機會接近無數個「秋天的真相」。

(作者為深圳報業集團副總編輯、《晶報》總編輯。)


難關與鑰匙  ●胡燕青

許多人面對長篇巨著,例如《紅樓夢》、《戰爭與和平》等書,翻不了幾頁,就會給數以百計的人名和他們的關係卡住,讀不下去。即使是文學專業的學生甚至文學作家,若非特別用力,都無法跨過這一關。

這感覺很容易明白。對讀者而言,故事人物的生活關我什麼事呢?他們長什麼樣子,穿什麼衣服,談吐好壞,我們還未產生興趣。假如先集中寫幾個(例如《罪與罰》),中途再逐一介紹,會不會好一點?

既然有其他進路,作者為何要這樣開始一本書呢?《戰爭與和平》的首五章,說的是一個派對。一個上流社會探聽情報、建立交情和伺機浮頭的場合。原來彼此恭維的談話方法從來未變,勢利矯情地擇木而攀也歷來無異。托爾斯泰固然要描述這種生態,反映人性的虛偽和政局的飄搖,指出人類活着的無聊和無奈。但我也估計:他若不這樣寫,恐怕也無法記得這些人是誰。雖然他已有腹稿或筆記,畢竟涉及的人太多。因此,我相信這本來就是故事的資料——雖然寫得很藝術,但幫助記憶也是功能之一。要記錄這樣的時代和國情,有什麼比長篇小說更精準?又有什麼比長篇小說更廣闊?

同樣有趣的是《紅樓夢》的第二回〈賈夫人仙逝揚州城 冷子興演說榮國府〉。在這一章裏,賈雨村正想飲幾杯酒,一進店門,就看見了都中做古董生意的冷子興。二人同席,冷子興就和他一問一答地把寧國府和榮國府的人物、關係和現在的處境全部說了。他以「有作為大本領」的商人的視角,八卦諸事的語氣,加上一些「你道是新聞不是」、「說來又奇」等話來吸引讀者。其實,就此對話而言,冷子興即使真的知道這麼多,又詳細解說,賈雨村也未必記得。何況,男人對話,談的竟然是某個沒落中的大家庭?他們都不是小說中重要的人物,但若不是曹雪芹要把這些資料穩固地放在書的前面,讓讀者隨時查證,他為何這樣鋪排呢?其實這是賈府的百科全書,具備讓人翻查的作用。

這麼一來,我們就可以放下心頭大石——這些資料並非難關,乃是鑰匙;即使讀一次記不牢,隨時可再讀。這樣的話,閱讀的壓力就少了,我們再沒有不讀巨著的藉口了。

(作者為香港作家。)


【文 訊】

珠海古元美術館首屆漆畫邀請展  ●宛芯

由粵港澳大灣區美術家聯盟指導、珠海市古元美術館主辦、「粵港澳九加二城市」漆畫藝委會協辦,珠海紅谷組藝術館承辦的「大美灣區漆彩珠江——古元美術館首屆漆畫邀請展」八月底在珠海紅谷組藝術館舉辦,展出來自大灣區多地優秀漆畫藝術家的多幅作品。現代漆畫脫離了以往只作漆器裝飾的功用,轉向純藝術的獨立畫種,藝術家們在此過程的探索與發現都為中國漆藝注入了更多文化元素,使中國漆藝能持續發展下去。是次活動旨在促進漆畫的創作、展示與交流,希望把「漆畫邀請展」打造成可持續發展的藝術品牌,不斷推動中國漆藝的發展,增加受眾以推動大灣區的藝術發展。